至黑之夜BLACKEST NIGHT PART TWO

瞽琴

翌天，朱伯跟朱嬸也如常回到隧道裏賣唱。

但今天不到一刻，鐵盒子卻已放滿碎錢，這實在驚喜。數數今天的成績，竟也夠一週的早午晚三餐。

難得的收穫，朱嬸便要朱伯今天還是早點離開，免得又要碰上那些食環職員。

這天真如中了馬票。朱伯當然沒反對，兩人便又再收起行裝離開。

或許是昨天下了一場大雨，今天的天氣卻沒昨天的悶熱，且還清風送爽。兩人離開隧道走在大街小巷，感覺卻似慢活的舒泰。

「老頭，這麼早，我們便逛逛吧！」

這就似朝九晚六的城市人，突然多了半天假。對朱伯來說當然樂意，近年，鮮有跟太太慢步遊走，每天只照顧着找吃，有時卻真要放低枷鎖，輕鬆一下。

「怎麼你昨晚到今天的手，也是冰冰冷冷的？是生病了嗎？」朱伯拖着一拐一拐的朱嬸，在一個公園慢步。

「哦⋯⋯沒，天氣也涼了吧！」

朱伯也不過隨便應了一聲，也沒追問下去。這大大的公園鳥語花香，兩人走着走着，未幾，卻聽到遠遠傳來結他奏樂之聲。

「大家好！這一首歌是我的創作，內容是講一對老伴⋯⋯」

朱伯朱嬸兩人隨着音樂，走到了一個角落。那位置上一個無名歌手正要自彈自唱，馬上便停下來細聽，沒想到現場的聽眾，卻多得圍成一個大圓環。

「老頭⋯⋯如果我們搬到這裏來賣藝也好！」

「在這裏便不用被趕嗎？還有人流呢？我想⋯⋯不是每天也那麼多人！」

朱伯說着，朱嬸卻沒立時回應，是聽得入神還是什麼？

未幾，朱嬸便說道：「嗯，老頭，我看到一張海報⋯⋯原來這公園可申請在這場地作什麼⋯⋯藝術表演，只要填上⋯⋯表格。」朱嬸邊看着手中的宣傳單張，邊跟朱伯說道。

「噢，是政府搞的嗎？搞東搞西的，填了表格還不知要等多久。」

「嗯，老伯⋯⋯不會的，這歌者也是兩星期前申請⋯⋯看你樣子，應是懂得奏琴還是什麼？」一個年輕人卻走到朱伯夫婦面前，看到朱伯背着一個似是琴袋的東西，馬上便問道。

朱伯跟朱嬸說話之時，沒想到一個應是工作人員的年輕人卻聽到他們對話：「伯伯，我們是一個藝術團體！呀！我認到你，就是在旺角行人隧道賣唱的那個伯伯嗎？」

朱伯竟成了明星般，在街上給認出來：「不⋯⋯我只是找吃的，不是什麼藝術家。」

「嗯⋯⋯不打緊！其實我們是義工，也可以幫到你⋯⋯看你之前在那裏，經常要被食環趕，這裏總比那邊好一點。」

「但⋯⋯實不相瞞，能找吃的嗎？」

「我們有藝術基金資助，雖然不是豐厚，但⋯⋯總比風餐露宿好得多。」那義工說着便馬上遞上了一張紙給朱伯摸一摸：「我叫阿豐，這樣吧！我幫你填了這張申請表格，很快便可在這裏表演⋯⋯也可以先想一想，也沒壞處⋯⋯」

朱伯思考了一會，才說道：「嗯，對對對，還是跟我老婆商量商量⋯⋯謝謝你，先忙吧！」

阿豐應了幾聲，便走開了。朱嬸又到了哪裏？怎麼人家在說話，她卻一句也沒答上嘴：「老婆！」

「⋯⋯我全都聽到！你也別緊張！」

「怎麼？」

「哈！也沒壞處⋯⋯申請了如感覺不好便算吧！反正我們也可繼續在街演唱⋯⋯」

「但⋯⋯我們那些⋯⋯不如這幫年輕人唱的聽的。」

「你怎麼像回到年輕時那種畏首畏尾？大不了本死無大害。」